军阀·戏子(1)
“诶,吃了吗您!”
“吃了!您呢!”
“凑巧儿,刚吃完”
“哎呦,那您这,也是去听戏?”
“对,景灵楼!今儿个可是刘角儿的霸王别姬啊!”
“可不是吗!我花大价钱才换到一张票儿!”
“要不说呢,那咱儿,走着?”
“走着!”
诺大的戏园子,熙熙攘攘的人群交谈着,说笑着。
高官富豪,平民百姓,此时都对着正前方空无一人的戏楼评头论足。
这儿不是京城最大的戏园子,甚至连二楼都没有。
但确是最火热的,因为这里有一位角儿,无论是扮相,嗓音,亦或是神态,都当得上京城第一角儿的响亮名号。
尤其是今天这出霸王别姬,更是其拿手好戏,一个月就演那么一回。
据说,这人,只要是看一眼那角儿扮的虞姬,脑子里,就都想当那楚霸王。
“诶,听说了吗?”
趁着戏未开始,众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说着话,哪怕是不认识,也能因为这景灵楼聊到一块去。
“怎么个事儿?”
“我听守城的王兵痞说,陈大帅呀打到河北了,现在正往京城来呢”
“真的假的!”
“您小点声,这几天,您没听见外面那大炮声啊”
“哎呀,那这离京城,不远了啊”
“可不是吗?不过呀,您也别担心,但凡是这些军阀,进城无非就是当个土皇帝,咱们那,给点钱,别管事就行”
“唉,您看看这世道,什么张大帅,青大帅,现在又来了个陈大帅,也不知道这次这北京城的马大帅能不能守得住,才过几天消停日子”
“谁知道呢,咱这里是皇城根儿脚下,谁都惦记着呢”
“唉,诶!开始了开始了”
众人看着上台的乐师,都闭上了嘴,不管先前说什么,现在,只听戏。
等到一切就绪,幕后的帘子被打开,走出来的人儿,让台下的人,一个个的都勾起了脖子。
只看到,那虞姬,绣花百褶裙,披着黄色绣团凤帔,戴着如意冠,内穿改良宫装,腰佩着宝剑。
“哎呀,这虞姬,端的是雍容华贵,英姿飒爽啊”
“庄重典雅,无人可比”
在众人的称赞声中,戏开场了。
“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
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
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
才惹得众豪杰逐鹿中原………………
咿咿呀呀的声音,渐渐充斥在了整个戏园子里,连外面贴墙角的乞丐,都听得入迷。
这里商女不知亡国恨,而在北京城外。
轰!
爆炸声伴随着冲杀声,络绎不绝,漆黑的炮口对着几百年的城墙不断轰击,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弹坑。
不远处的山坡上,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,一身深绿色军装,拿着镶金边的望远镜,不断的观察着前面诺大的北京城。
“大帅,马玉灵跑了”一卫兵跑过来,笔直的站在马下,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“跑了?”骑在马上的人放下望远镜。
那一双上吊的吊梢眼,看着让人着迷。
“对,从北门跑了,咱们追不追?”
“追她干什么?赶紧布防北京城,我今儿还要听戏呢”
说着,慵懒的伸了个懒腰,随后双臂交叉,撑在了前面的马鞍上。
“是!”
嘭!巨大的声音响彻在天际,这是城门的声音。
那扇巨大的城门,倒了,几百年没有倒过的城门,倒了。
这个声音也打搅了了北京城内的安宁,百姓们奔走相告,乱成一团。
景灵楼,冲进来一个人,大喊着,嚷嚷着。
所有人都不在去看台上那戏,而是起身看向了那人。
随后,戏园子里也乱了起来,许许多多的人都提着褂子,跑了出去。
台上的虞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,依旧唱着自己的戏,直至戏园子空无一人,唱戏的声音仍在。
骑马走在大街上,两边的百姓,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新打进城的大帅,倒是细皮嫩肉的,不像是军伍出身,倒像是,倒像是………
“倒像是戏园子里那些娇生惯养的角儿”
“小点声,人家手里有枪”
“这是事实,您看最前头骑马那个,长得多俊,白的跟洋蜡一样,我看啊,她要是扮上,我估计不比那景灵楼的刘角儿差”
“嘿,还真是,不过这位大帅看着也是个心善的,进城居然没有先洗劫一遍”
“诶,我怎么看着,她好像要去景灵楼的方向啊”
“还真是,走走走,看热闹去”
人群跟着大部队前行,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,怕死,但是热闹也要看。
黑色的俊马停在了楼前,上面的人抬头看了看,随后侧过耳朵,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声音。
嘴角不可察觉的上扬了一下,随后翻身下马。
“你们在这等着我”说罢,迈开步子跨过了门槛。
“是!”身后一众人立马拉开了包围圈,不允许任何人进入。
“劝君王饮酒听虞歌
佐君清兴舞婆娑
赢秦无道把江山破
英雄四路起干戈………………
诺大戏园子,此时空无一人,只有戏台子上的几个角儿,在挥舞着衣袖,迈着步子。
咚~咚~咚~
厚重的高筒皮靴踩在青石地板上,发出了清脆的声音,在空旷的戏园子里,异常显耳。
人慢慢走近,停在了戏台子的中间,卫兵搬过来一把椅子在她身后。
斗篷扬起,那人坐了下来,翘起腿,脱掉帽子,交给了旁边站着的卫兵。
台上的虞姬看了一眼台下坐着那人,有了一瞬间的晃神,但很快便移开了。
黑色的齐颈短发,光洁的额头还有些许汗珠,眼睛是个狐狸的吊梢眼,薄薄的嘴唇,精致的小鼻子,皮肤白的不像是正常人,但确实生的好看。
此时她靠在椅子上,翘着腿,嘴角噙着笑,脑袋一晃一晃,脚尖一点一点的听着。
“宽心饮酒宝帐坐,【夜深沉】
且听军情报如何?”
咿咿呀呀的戏声依旧在,只不过台下有了一个坐在那的人。
台上似乎依旧没有变化,但却感觉那唱戏的声音,更大了一些,那挥舞的衣袍,也更用力了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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